神农架位于湖北省西部,东临荆湘,西接重庆,南靠长江,北望武当,因神农搭架,遍尝百草而得名,因野人的传说而闻名于世。对神农架我早已心往神驰,去年混沟穿越归来,曾有穿越计划,黑土地和我都和向导频频联系。传来的消息是,已封山,禁止外人进入。等到成行,已是2007年的3月29日......
(一)遥遥的路途
29日上午,履行了请假手续,处理好身边的事物,到街上采购出行的食物。午饭后装好背包,和黑大哥联系,约定3点出发。原本是要午睡的,也许是因过于兴奋,睡也睡不着。熬到3点,再和黑哥联系。说洛阳的玄奘还没有赶到义马,让我等着,走时和我联系。什么也干不进去,什么也不想干,只有看着表在读秒,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。
4:00电话声响,快速掂包上车。逸人、神韵、一戒、绿衣、临风已端座在车,还不见玄奘。一联系他坐长途汽车,才到新安县城。还得再等。逸人的电话,不停地响,渑池的几位驴友,从3:15就在路口一直等待。想必他们更急。
近5点,玄奘打的赶来。公共汽车拉不住客,走走,等等,停停,急的玄奘下车打的。拉上渑池的白雪、海、天涯人、天尽头。正式出发,已是5:15。
12座的车,12个人,车挤得满满,虽然我们拆了一些背包,放在座位下,仍拥挤不堪,每个人只能固定一个姿势,想动都没有空间。
车由黑土地驾驶,既快又稳。我们经洛宁到官道口驶入209国道,天已大黑。209国道卢氏段修路,好在不是很长,过了涵洞后,路况变好。路好车少,我们一路狂奔。晚9:30到达五里川,下车活动活动几近麻木的腿脚,开始吃晚饭。
牛肉汤泡饼,简单吃些,还要赶路。我们此行选择的路线是一直沿209国道,入湖北,经十堰、房县直达神农架。从地图上看,距离只有660公里左右,预计10个小时就可到达。可走了4个小时,还没有走出卢氏地界。同车的驴友在海阔天空地狂谈,我在计算着到达的时间。我估计凌晨应能到达。
无人入眠,逸人声高且健谈,你言他语,大家谈论着户外的趣闻逸事。车灯刺破夜幕,车在山野间奔驰,很快越西峡,入淅川,进湖北界,过郧县,到十堰已是深夜12点。出十堰,沿325国道,车又在大山中盘旋。有人开始打酣,后面坐的,大都瞌睡,睡姿百态,有前仰,有后俯,有侧靠。伴随着车的左拐右转,磕碰声不时传来。
30日凌晨1点左右,车由临风驾驶,黑土地已连续开车8个小时,50多岁的他太累了.2点多钟,突然起雾,视野受限,临风小心谨慎地前行.绿衣,白雪不时用毛巾擦拭着玻璃,也不停地和临风交谈.孤寂的深山里,孤寂的一辆车,在不停地向南,向南.....
过了房县,大约3点左右,黑土地继续驾车.此时的我满是困意,车内亦安静无语,能听到只是马达的轰响和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.5点多钟,天已微明,通过车窗玻璃,已可看到外面的世界.外面是峰峦叠嶂的大山,除了山,还有那如飘带般的盘山公路.从河南到湖北,我们走了整整一夜了,可还在这绵延的大山之中。神农架我们在一步,一步向您靠近。
天已大亮,车早也不再用灯。车里的人,也都无睡意,大家多在兴奋地交谈,坐在窗边的,都死死盯着外面,贪婪地欣赏着秀色。6:30车停路边,都下车去伸展几乎僵硬的身躯,也有人要去方便。此时,东方泛红,红中透黄,黄中有紫,五颜六色,实难名状。日出,大山中的日出。大伙都拿出相机,面向东方,捕捉太阳喷薄的瞬间。日出和落日,朝霞和夕阳应的大自然最美妙,最神奇,最壮观的景象。在不同的地点,在同一地点的不同角度,同一角度的不同时间,同一时间的不同一天,她每每都在变幻。也正因变幻,才让人无限遐想和深思。虽不是高山之颠的日出,在去神农架的途路中的山腰上,能看到日出,也好让我们兴奋了一番。
神农架!神农架!开车的黑土地兴奋地叫了起来。6:50我们终于看到神农架的标志,进入了神农架林区。我睁大了眼睛,想把看到的一切都记在心间;旁边的画家玄奘早拿出相机,对着窗外,在飞驰的车上不停地拍照,嘴里也不停地囔囔:太美了,太美了。
路途,不时见万亩草场,万亩茶园的标记;路边是亭亭玉立的冷衫林;道路宽阔平坦,房屋建筑新颖别致。神农架没有我想象的原始落后。9:00我们到达神农架穿越探险的大本营--木鱼镇,向导周立君早已在此等候。
心往神驰的神农架,我们终于到了,我们来了。我们跨了两省,四个地级市,九个县(市),行程780公里,耗时16个小时,我们来了,来探访您了。
(二)艰辛的攀爬
神农架林区是我国唯一以林区命名的行政区,直属湖北省政府,下辖4镇、4乡,总人口8万人。木鱼镇在神农架的南部,因周边景区众多,是神农架最繁华的地方之一。神农架的经典及传统穿越线路都以此为大本营。木鱼镇完全湮泱于大山之中,街道不宽,清新明亮。初到此,我直觉安详、宁静,街上人来人往,两边商贩的地摊,排列得井然有序,没有喧闹、吵杂,好似世外桃源。
向导把摩托车送回家,背出他的行囊,我们在街头洗刷后,漫步街上,尝起当地的小吃。停留了一小时,我们拉上向导,奔向穿越攀爬的起点。
传统的穿越一般是阴屿河到老君顶,但这条线一是耗时多,二是要过彩旗村、木城两个保护站。要进山,必须由当地政府出具科学考察的通行证,并缴纳一定数量的进山费。为避免这些烦琐,减少费用,事先我们让向导设计几条线路。向导给我们提供了三条线:一是走古盐道,一路均有补给,难度不大,但需4-5天。二是兽道,由木鱼--板仓乡穿出,三天时间,但途中有一80米的悬崖。三是兽道,由野马河--金猴岭-野马河到国道的环穿,时间也是三天。考虑人员的整体情况,黑土地选择了第三条线。
这第三条线在红坪镇的温水村,我们要折回向北,路途大约50分钟。11:00我们到达登山处。另一向导刘管斌也早等候在此。
第一天我们的行进线路是:温水村的野马河--观音寨--人脑壳--将军寨--冷衫城。全程20公里,海拔由1578米攀升到2600米。路途刚进山时有水,宿营地有水源,沿途没有补给。我们整理好装备,11:15出发了。
为了照顾没有走过长线的新驴,黑土地事先排好了阵型,两向导持砍刀在前开路,体能好的一戒紧跟其后,控制行进节奏,新驴居中,神韵随行,我和黑土地居后收队。
刚进山,有条蜿蜒的小路,是附近山民进山耕作踩踏的路。路不宽,但非常清晰,是条路。我们沿山腰鱼贯前行,不一会,就来到一个开阔的沟中,沟两侧山不高,沟坡平缓,被山民开垦成了田地,有山民在田里忙碌。由于出发得太晚,路也好行,向导在前走得很快,我们的队伍也拉得很长。海、天尽头、临风可能是第一次背装备行走,他们不时地停下,调整背包松紧度,黑土地耐心地讲解并帮他们调整。我静静地走在最后,细品着这山这林。
天气晴朗,阳光很好,汗水开始外冒。前方的向导和逸人不停地吆喝,让后面的赶上。一加快速度,虚胖的临风大汗淋漓,不住呕吐。刚开始行走的几十分钟,由于没有运动开,没有进入状态,即使老驴也会难受。我和黑土地劝临风坚持,他又坚持走了几分钟,仍是大口的呕吐。我俩不再坚持,临风自动退出。看着他返回的身影,我的心情很是沉重。户外就这么残酷,体能、技能和经验一样都不能少。一头好驴必须具备能完全地照顾好自己,并有帮助他人的能力,富有团队精神。出行时有依赖心理的人,永远成为不了一头好驴,即使是新驴,第一次出行也要尽可能的独立。体能靠的是锻炼,技能和经验来自学习和实践的积累。临风是个老驴,他深知,他的放弃是让整个团队更好的穿越。向临风致敬!一个心里装着整体团队的人。
送别临风,我和黑土地赶上大队.大家在途中唯一的水源地,洗脸擦汗,补充饮用水。上山时,我备了一瓶开水,两袋纯净水。出发到此,我还没有舍得喝上一滴。水是户外活动背包中最沉,最重要的必备。户外三不借,水,首当其冲。我在这里,灌满备用水壶,喝了几口还是烫口的开水,继续前行。
再往前行,我们向左拐入另一沟中,此沟窄狭不长,坡度有40度左右,沟内满是枯叶,腐木朽杆,横七竖八,已有原始森林的景象。顺沟而上,1:00到垭口,便是观音寨。此处海拔1935米,有一对老夫妇在修整远处伐来的木头。木,已截好成段,修成方木,墩放的整整齐齐。坐在方木上休息,和老乡攀谈。问,木怎么运出?要肩扛人抬到高处的路上。高处还有路?老人见我惊讶,笑着说:“山顶还要修飞机场呢。”对高山之上修机场,我怎么都想象不出。立垭口,回望来路,但见,不远的小山坡已被剥了个光净,山民挑上的肥,排列得整齐有序。山民为了生存,仍在和树林争地,山民为了养家,仍在砍伐着森林。靠山吃山,他们的劳作也十分不易,他们对山林的破坏,比起修机场又算得了什么。这机场修起来,方便的是外界人,大量涌入猎奇,对这些山民又有何益。这个话题,让我郁闷。遂转移话题,问老乡:到冷衫城还有多远?“就是那个地方要建机场,还有30多里,再往上走是九里十三弯。”老乡给我讲。玄奘、海等还用老乡带的暖水瓶,补给了些开水。神农架的山民并不象有些人网上所讲。
走进了九里十三弯,就走进了真正的原始森林,也走上了兽道。顾名思义,这段路九里长,共十三道弯。我们一直是在山脊上行进,这山脊一米多宽,两侧全是茂密丛生的灌木,遮挡了视线。向导不时挥舞砍刀,斩断那拦路的藤条枝蔓,我们随山势盘旋,不时回转,前方的可视范围也只有3--4米远。前队要等向导开路,后边怕掉队,紧跟,不能,也不敢拉开距离,只能走走站站。借此机会,我有时间品读这若大的山林。
神农架是中国南北地理的分界线,此时,此地它的山林和我们北方并没有太大的差异,林是各种乔木、灌木的混交林,除了常绿的松树、衫树以外,其它树种还都没有吐绿,山野间零星地开着一些杏花、梨花,点缀着毫无生机的山林,昭示着春天已经来临。
可走不多时,我们在路边和山腰发现许多盛开的鲜花,这是我们从未见过的花,花色艳丽,蕾肥朵大,她盛开在挺拔的乔木树上。生长在山腰的,已满树皆花,长在路旁的有的绽开几朵,有的含苞欲放,有的刚刚生出花蕾。这花树叶极少,光光的枝杆尽头是几对肥硕的大叶,大叶簇拥的是硕大的花蕾。路旁的小花树就象一根直杆,他的最顶端就是宛如炸弹的花蕾,看着一朵,它能绽放3-5朵,就是这几朵花,日后便是3-5条新枝,一年后,这3-5枝的顶端,又会是3-5个炸弹般的花蕾。经我沿途几里对大树、小树和幼苗的观察,它应是这样地生长。据向导讲,这种植物是高山杜鹃。
一路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杜鹃。下午2:00,我们在海拔2100米处,就地坐下,一字排开,休息吃行动餐。一夜没睡,连续攀爬几个小时,又是平日午睡时间,很累,直想瞌睡,不想吃东西。为了增加热量,保持体力,我硬强迫自己吃了些牛肉,两个咸鸭蛋,干饼一点都咽不下去。一向体能很好的神韵,这时,也说:“我怎么这么累。”前面的人也都东倒西歪,只有逸人在夸夸其谈。我擦擦脸,满脸是渗出的白盐。
走出十三弯,我们来到一个2300米海拔的山端,我们在这里才透过密林,看到神农架起伏叠嶂的山峦。俯瞰下看,几座山好似伏卧的棕熊,山的林木根根竖起,细如熊的毛发;远眺仰望,九道山峦连绵不断,第九道山峦高耸遮掩了半边天。神农架地处大巴山、巫山、秦岭三山交汇地带,整体属于大巴山东延余脉。2500米以上的山峰共有20座,3000米以上的山峰有6座,最高峰神农顶3105。4米,是华中第一峰。这第九道山想必是神农的最顶端。仰慕、赞叹和无奈,面队这神圣的大山,我的心情很是复杂,没有时间的无奈,我只有静静地走开。
俗话说:上山容易,下山难。我看下山还是轻松省力。我们很快从2300米下到海拔2000米的一个山坡跟前,这是我们一天唯一一段的下行路线。下行是为了迂回的向上,我们要饶过绝壁和悬崖。我们面前的山坡叫人脑壳,它因型而得名,是我们几天来最艰辛的攀爬地段。整个坡如巨人的头颅,而我们要沿它的后脑勺爬到头颅的顶端。
刚开始爬坡,并不觉有多陡峭,可愈走愈陡,愈走愈难,我们走的是一直向上的直线。这个坡应是阴坡,满沟枯木残叶,没有一点的绿色,阴沉死气弥漫。坡面覆盖着碎石片,好在,这碎石大都被泥土镶嵌,踩上并不滑动滚落,身边的枝杈根本分不清楚是枯枝,还是有生命力的藤条,大多,一触即断为几截,向上,如借它施力,就会摔倒滚下山坡。坡上,大片,大片动物的粪便,这坡也是各类动物上山的唯一路线。
爬这个坡时,已近4点,我们也快到了人困马乏的极限,这时我们不仅需要体力,更需要毅力,我们是在用意志力和人脑壳较量。每个人都是三步一站,五步一停,十步一坐,坐下就不想再起,有些休息着就打起了瞌睡。大家累得早已不再言语,只是机械地迈动脚步。做为收队的我,此时也怕掉队,我默数着步数一步,一步向上赶。
逸人、白雪和向导一直在前,我和黑土地、神韵基本一路居后,队伍分出了四五个阶梯。天尽头、天涯人交替背装备,天尽头脸面通红,汗水湿透衣襟,不停地饮水,健谈的海也没有了声息。开了14个小时的车,背40斤重的大包,外加感冒,50出头的黑土地,在爬到人脑壳2/3处,到了走疲的边缘。向导周立君年轻体壮,返下几十米,要替老黑背包,倔强的老黑却坚决不给。我和神韵坚持非让他下包,由向导来背。因为我俩已无体力再替他背。 背包背到一定程度,已是包人和一,背和不背没有太大差异。老驴们哪怕是休息,也是包不离身。老黑背不背包没有多大差异,不背背包,他说:还走不稳。
人脑壳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体能极限的挑战,对意志的刻骨铭心的磨练。若干年后,再回忆起神农架,他们可能忘记在此说的话,可谁也不会忘记人脑壳艰辛的攀爬。就让我记录一下,我听到的话。老黑说:明天得让向导,调整一下线路,压缩一些地方,走成两天吧,三天可真受不了。神韵说:我到现在,怎么还没有调整过来,是不是这段没走,我不行了。天涯人说得更直接:妈呀,我再也不来了。
晚7:00多,我们终于走上了这个巨人的头顶端,顶端海拔2580米。这段坡,我们耗时三个多小时,沿一个方向的直线,攀升了近600米的高度。
坡顶左转,几分钟来到将军寨。这里是高低起伏浩大的高山草甸,视野开阔,景色优美。天色已晚,我们也疲惫不堪,直想躺在这柔软的草地上,舒展舒展疲惫的身躯,已无暇再顾及这旖旎的风光。不过,我躺在草地还是在想,这是那朝那代的将军,他绝对是天才的军事家,占据此地,把守营寨,那真是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。那成群的动物来此,就是为那美丽的草甸。集体合了张影,我们得赶快向前。
没有走出草甸,天已黑暗,我们戴上头灯,走起了夜路。夜色下的草甸,苍茫一片。天空的一伦明月,增添了草甸的阴柔,让它更加空旷,宁静。。。。
走出草甸,我们进入森林,借助头灯,我才看清,我们进入的是千年的冷衫林。这衫树需几人方能合抱,我想停下去抚摩它们,可我走在最后,又怕在黑暗的丛林中掉队,只有惜别这神农的精魂。谁知一别,再没有了机缘。
晚9:00赶到宿营地--冷衫城,11:00入睡。是夜睡得十分香甜。。。。。
(三)飞扬的心情
31日早上,睡到自然醒,拱出帐篷,外面是弥天大雾。雾好似面纱遮掩了冷衫城的一切,即使在3-5米之内,也分不清人,辩不出物。大伙都已经起来,紧张有序地洗刷,生火,做饭。
突然,向导周立君大叫:快看,快看,雾要散了。虽营地还是大舞弥漫,但远处的天际已显现出蔚蓝,衫林的树尖已淡淡隐现,随着树尖迎来第一缕阳光,雾自上而下,慢慢地,一点儿,一点儿消散,冷衫林已撩起了她的面纱,斜坡里的云雾还没有飘散。短短的1-2分钟,由大雾弥漫,变得阳光灿烂,我们有幸目睹了神农架的烟云变幻。
7:40烟消雾散后,冷衫城如掀起盖头的新娘,艳惊群芳。她把我的眼光捋直了,她把我的心偷走了。她把我的魂魄也摄去了。我痴痴地,呆呆地看着她。
冷衫城不是城,也没有城,之所以叫城,是因为在海拔2600多米的山顶,山势波澜般的起伏,在那如浪尖的几道山脊上,站立着排排的冷衫树,山脊两侧的缓坡和洼地充塞满皑皑的白草,道道的山脊,排排的冷衫,围成了铜墙铁壁般的城池,绘就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。此时的冷衫城,以蓝天白云为背景,以苍黄的白草为基色,以墨绿的冷衫为主调,以散落的片片残雪为点缀,在和煦的春光照耀下,简直就是一幅幅浓墨重彩的西洋油画。而雾色笼罩中的她,则是写意泼墨的中国画。我的相机囊括不了她的秀色,我的文字描述不了她的英姿,但我的心灵能感受她的美丽。
一阵狂拍之后,大家都忙着做饭、收帐。我、黑土地、神韵、一戒、绿衣合伙做饭,他们都比我勤快,我也插不上手,就坐在一边和向导攀谈。昨天,向导一直在前,我一直在后,没有机会和向导交流,现在,我和玄奘一起与向导面对面。周立君今年32岁,个头不高,皮肤黝黑,体格十分健壮,性格也开朗健谈,是神农架的职业向导人。他给许多户外团队带过路,口碑不错。向导讲:几年前,在冷衫城拍过一个叫《北伟三十一度》的惊悚片,他担任剧组的向导,还扮演一个野人的角色,在这一带住了两个多月。我关心一路走过的地名和趣闻,玄奘一直在问,动物,植物之类的话题。
神农架特殊的地理环境,成了第四纪冰川各种动植物的避难所,我国从最北到最南,从最西,东一直到日本的中部,所有的动植物种群在神农架都能找到。神农架共有动物1050种,其中国家重点保护的动物70种;有植物3700多种,受国家重点保护的有40种,菌类730种,地衣190种,是世界上罕见的动植物基因宝库,1990年神农架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为“人与自然圈保护计划网”。这里还有白熊,白蛇,白羚羊等八九种白化动物。至于中药材,那应遍地都是,不然伟大的神农氏怎会选中此地。我对植物,药材了解不多。单听向导讲的“江边一碗水”、“文王一支笔”、“头顶一棵珠”、“七叶一枝花”等药名,就让我觉得神奇。接下来,向导讲的两种蛇,更让我匪夷所思。一是脆骨蛇。这种蛇即使从悬崖上掉下,骨头摔断成若干截,它也能在短时间内自动修复。再一个是蛆蛇。它应不是蛇,它由成千条的蛆虫组成,但为蛇型,有头有尾,象蛇一样的蠕动爬行。如果它的头遇到危险,尾部马上变成头,头部也立即变成尾逃走;如果中部遭到袭击,会自然分成两条有头有尾的蛇逃走。听得玄奘目瞪口呆,打断向导的话说:“这是传说,还是杜撰?”。向导说,千真万确,他曾地下铺上衣衫,抓住过这样的蛇,现在正泡着药酒。
听我们在谈论动物,天尽头凑了过来说,他昨晚一直在烧水,坐在水源边,两三点才睡,树林中的不知什么动物,一直和他对峙。向导说,那是动物要喝水,你坐在水边一直不走,它在耐心地等你,动物也怕人,除非饿急了,动物从不主动攻击人。山民们有“一猪、二熊、三老虎”的说法,就是说,山林中对人危害最大的不是老虎,也不是狗熊,而是野猪。野猪生性暴虐,受惊只知道往前冲,很容易伤人。向导曾持棍打死过140斤重的野猪。他说,山民中也有被野猪致死的。几年前,有一山民上山采药,不想挖住了野猪窝,受惊的野猪狂奔而出,从山民的跨下窜出,竟将采药人带走。这采药的山民只能倒骑在猪身上,头朝猪尾,死死抱住猪身,由野猪带着狂奔了一二十里。最后,野猪从树叉间窜过时,人才从猪身上掉下。那个山民,回到家中,没几天便一命呜呼。
黑土地早已炸好了油饼,熬好了粥。就赶快去吃饭,晒帐,收帐。阳光下,草地上五颜六色的帐篷也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。今天我们的线路是:冷衫城--金猴岭--白草冲--火石沟--铜锣岭。全长17公里,几乎一路向下。经过一夜的休整,我们的体能都已恢复,今天的行程应很轻松。收拾好行囊,出发已是10:00。
告别冷衫城,我们脚踏厚厚的白草,沿坡而下,再顺坡而上,一会儿便来到金猴岭。金猴岭是这一带的制高点,但这片区域的相对高度不大,给人的感觉就好似起伏的丘陵。它的岭上林木稀疏,林下还是厚厚的白草。向导讲,这一带是动物的天堂,食草动物喜欢丰美的草,猛兽则隐于林间,侯机扑食。我们昨日的营地光顾的野兽应更多。猛兽大都在黄昏和黎明活动,一般的食草、杂食动物听到人声便遁迹无影,在这原始的深山老林成群的人想见动物非常难。除非二三个人,悄无声息,才有可能。
待翻过金猴岭来到它的北坡,面前的景色深深震撼了每个人的心灵。这是白草的海洋,如同浩瀚的沙漠。从金猴岭的北坡,一直到我们视野能触及的地方,全是白草,白草覆盖了周围一切的山坡,洼地。这是白草的地盘,这是白草的世界,在这里只有它能恣意纵横的疯长。这白草长得十分硕壮,单侏就有脸盆大小,从枯萎的篙草来看,夏秋季节它能长到一人多高。几百万,上千万,上亿棵的硕壮的白草,铺就了神农架经典景观高山草甸--白草冲。在将军寨,我见过大片的白草,在冷衫城我们就在白草上扎营,那些白草和这里的白草是一样的白草,那里的白草我并没有多少心动,可面对膨胀了成千上万倍的白草冲,我不由得心神荡漾。
同伴们欢呼着,跳跃着奔向白草冲,我、玄奘、绿衣立于岭尖,静静地欣赏着艳阳下的白草的大漠。天际白云朵朵,草间散落着零星不知名的树种,树不高,很有个性,很有造型,它们从地下长起,就是十几根的藤条,它们一簇一簇地生长,在白草的地盘上争夺着生存的空间。脚下是厚厚的,软软的,密密麻麻的白草,它们白中带黄,中心部位已吐出几丝新绿,但仍被苍黄掩盖,是草的汪洋。远远的岭尖,还是排排浓绿的衫树,不过,在这里,它已是草的背景和衬托,在这方圆几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白草是唯一的主角,只有白草才能在这里张狂。
前行的队伍,已离我们很远,很远,他们就象在沙漠中的行者,人迹的出现,也给这茫茫大漠增添了几分灵性。已听不到他们的呼唤声,也看不出他们在移动,我们才走下山坡,步入让人着迷的白草冲。黑土地一直在前方不远处等待。我们赶上,见到了他的新发现。在这茫茫白草之下,竟然还是冰冻层。如果我们夏天来,一人多高的白草中,没有人敢穿行,即使敢走,这白草冲也会是沼泽滩,我们现在来的正是时候。
前行的队伍在白草冲的腹地唯一一棵较大的衫树下休息,与其说他们在休息,还不如说在嬉戏,他们早已没有昨日的疲惫,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,每个人的灵魂都好似反朴归了真。逸人异常活跃,如顽童,就连50多岁的老黑也童心未泯,举起了大刀,做起了游戏。躺在柔软的草地,沐浴着明媚的春光,此时此刻我们多么惬意。听向导讲,他曾带过一个叫“野战排”户外团队,他们进入了白草冲,竟赤裸身体狂奔。这是何等的境界啊,人只有在大自然中方能赤裸自己的身体,才能赤裸自己的灵魂,他们要和大自然融为一体。
我懒懒地躺在草地,想起了主张逍遥游的河南老乡庄子,庄子强调人要“乘物以游心”,要在顺应自然的前提下,超脱名利,随心所欲,后能“独与天地精神往来”,而磅礴万物。我远远没有庄子的境界,但次时我早已放飞了我的心情,躺在草地上的只是我的肉体,而我灵魂早已在天空翱翔。我是在用心游历,而我的心也在游历。驴族中有句很著名的话:我不在乎沿途的风景,我在乎沿途的心情。太对了,我不在乎看到什么,重要的是我体验了什么,我感受了什么。我作为一头驴,要用驴的方式,记录我的足迹,我的行程,我看到的一切,我看到它们时的心情。
逸人老催大家走,可我们都躺在地上不想动,不是走不动,是我们不想早早离开这美丽的草甸。一步一回头,一步一停留,就在我快走出白草冲的时候,我再次发现这里不同寻常的箭竹。别处的竹子是成林,成片的生长,而这里的箭竹是一簇一个圆团,一簇,一簇地生长。而它的周围几十平方,几百平方,甚至几千平方都没有它的同类。就那么一两簇,一两平方的竹子,独独地立在茫茫的白草的汪洋。动植物的繁衍生长,都需要一定的种群,可这山顶的竹子怎么能独立地生长?刚进山时,我曾见过类似的一簇竹子,刚进白草冲时,我特别留意见到的一簇箭竹,在我快要走出时再次见到簇状生长的竹子,我开始想,这里的竹子就是这样的生长,它不需要庞大的种群,就如同神农架的野人一样。沿途我还见过多处竹子,还是一簇一簇的摸样。
愈走林木愈多,走进了树林,便没有了白草。12:00我们走出了白草冲,来到一高高的山冈,少时休整,吃行动餐,便沿坡而下,向火石沟进发。这段已没有了路,向导在前,来回探路,队伍也时走时停,我索性坐在最后,等拉开一些距离再前行。阳光高照,燥热难忍,我想脱掉长袖。仔细观察路边的树,我打消了这样的念头。这路边许多类似灌木的树,从根发出就是十几条,它们相拥在一起也一簇一簇地生长,也许它们就是一根,一根的普通藤条,为了在茂密的丛林里生存,它们才抱成团,一起向上生长,长成了树的摸样。这些树的枝杆密布着尖利的刺,碰到必定会受伤。向导说,这树叫木铁钉,它的刺可刺破鞋底。一路上,我还遇到许多长着各种各样刺的藤条。在丛林里穿行,最好还是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,以免划伤。
进入火石沟,有条小小的溪流,在溪流的源头补给些饮用水,爱美的绿衣、白雪见水总要梳洗打扮一翻。沟里阴暗潮湿,长着许多高大的红桦树。向导讲,桦树的汁能饮用,他们在森林中如找不到水源,就用刀,割开桦树皮,收集树汁饮用。向导的话,让好多人好奇,神韵、玄奘也学着向导去品尝树汁。树汁甜甜的,没有怪味,应急时可以收集饮用。向导说,这桦树也有雌雄之分,雌树的汁多,雄树的汁少,阴坡的树汁多,阳坡的汁少。处处留心皆学问,又跟向导学了一招。
火石沟的两侧山坡,遍布黑色碎小的片石,很象我们这里的煤矸石,这火石沟中一定有能生火的燧石,它的名字的来历一定和燧石有关。询问向导,向导也讲不明原由。我一直坚信,古老的人类是生活在大山和丛林之中,神农炎帝的传说诞生于此,我国汉民族神话史诗《黑暗传》在此发现,神农架应是我们先人最处的活动区域之一,而这火石沟更应是先人们频频来访的地段。在神农架古老的谜一样的山林里,也积淀着古老的谜一样的文化。
一直顺溪,在沟底行进,没有劳顿,很是轻松。向导唱起了山歌,逸人也亮起了歌喉,在欢声笑语中,4:00我们走出了火石沟。火石沟的尽头是片归整有序的松树林,地面平坦,铺满厚厚的松珍,我们抛掉背包,脱掉笨重的登山鞋,赤足在松林里狂奔。。。。。
(四)夜半惊梦
早早扎好帐篷,人员自然分成几组。逸人拦溪修坝,把溪流河水分成饮用做饭区,淘菜洗碗区,冲澡洗脚区;一组人拣拾烧材,以备晚上篝火;一组生火烧水做饭;我、神韵、海和向导一起去采野菜。这种野菜向导说,叫家乡菜,只采其嫩叶,在火石沟中到处都有,不到一小时,我们便采了一大袋。
我和神韵回来,黑土地、绿衣已把米饭蒸熟,只等炒菜。木耳炒肉丝,牛肉烧野菜,冲了一个紫菜汤,又另外做了一锅面。今天我们有的是时间,就好好整了几个菜,绿衣的手艺还不赖,我们吃着都是狼吞虎咽。我平时的饭量不大,在户外能吃,吃什么都觉得香甜。这家乡菜,虽我们用开水灶了灶,吃起来还是有些苦味。海、天涯人、玄奘和向导喝起了小酒,静寂的松树林中满是我们的喧闹。
饭后,闲来无事,拉着向导在一起海谈。话题是神农架的野人。神农架的野人传说由来以久,在几千年前的古籍中都有记载,1976年5月14日,林区的6个干部从十堰开会返回神农架的途中集体目击了野人,这起事件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。1977年,中科院在神农架林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野人考察,历时一年,但结果只收集了些毛发、脚印和粪便。最近的一次目击事件,是2001年红坪镇的一位副镇长,深夜从板仓乡赶回红坪的公路上,发现了野人。也曾有一个8人的户外团队,在穿行的途中,目击了野人。 从1976年到2001年,神农架林区共目击野人114次,有360人看到了118个野人的形象。
神农架野人的传说吸引了无数的猎奇者,这其中最著名的民间人士有几个。一是张金星。张1954年生,原是山西晋中市城市建筑工程公司的职工。1994年秋,他来到神农架后,就再也没有走,他留发储须,发誓明志,不揭野人之谜,不出山,被称为当代野人。一个瑞典籍的女子听说张金星的事迹后,也跑进深山老林,和他结为夫妻,与他长相厮守。二是于氏三兄弟。他们是返京知青,从1980年开始进入神农架探寻野人,二十多年从未间断,为此,也付出了沉痛的代价,三兄弟中两个受过重伤,一人献出了生命。我敬佩他们的执着,这超凡脱俗之举,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。
向导对野人的存在深信不疑,他讲,他在山林中曾发现过野人的巢穴,也收集有野人的毛发。在我国贵州的月亮山,一个古老的苗族村寨,也有野人的传说,目击过的人更多,有1000多人,但他的名气远不如神农架。在野考学术界,最知名的人士是袁振新,他今年65岁,是1977年中科院神农架野考的队长,他坚信在神农架林区一定存在界于古猿和人的高级物种,他们是人类的亲属,他们身上隐藏着人类起源、进化、演变的秘密。世界各地也都流传着不同的野人传说,飞碟、水怪、野人是摆在世人面前的三大谜团。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它们的存在,但它们的幽灵却到处游荡。
饮酒的海、天涯人有些多了。海拿着酒瓶到处让酒;天涯人则大叫,太美了,我不走了!玄奘不紧不慢地说,怎么明天都回去呢,再多呆几天多好。我们都是凡人俗子,我们都还有太多的牵挂,我们明天就得离去,我们格外珍惜这神农架的最后一晚。7:00多钟海和天涯人就在帐篷里打起了鼾声。月挂林稍,时隐时现,淡淡月光散落,松树林中一派和谐安详。
月光下, 向导,黑土地、神韵、一戒、玄奘和我围坐在地席上,仍在神交海聊,逸人早已跳进溪流去冲冷水澡。我们又谈到了神农架的机场。209国道横穿神农架全境,各乡镇间的公路也四通八达,据说,神农顶都可开车直上。近年,神农架又修建了规模庞大的滑雪场,现在居然还要修机场。它的机场要建在冷衫城,如果那样,美丽的冷衫城没了,那浩瀚的白草冲没了,我只在夜里路过,还没有细看的千年冷衫林也会被伐掉,我们沿途看到的一切美景,将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;它不会再有鸟鸣,不会再有花香,更不会有动物再在这里奔跑,取而代之的是飞机起降的轰响。而神农架林区的森林覆盖率现在也只有70%,它远不是我想象的那样。难怪当代野人张金星不住的呐喊:要把神农架归还给野人。
圆月躲进了云层,树林里一片阴暗,只有几盏头灯散发出微弱的光。我们的心情也刹时变得不好,待绿衣、白雪洗梳回来,我们到树林外燃起了篝火。几个坚持冬泳的驴友,脱光了他们的衣服,也赤裸了他们灵魂,在自然的原始山林中,在冰冷的小溪流中,檫洗着他们的疲惫,磨砺着意志。我打心底敬佩这些冬泳者,他们身体强健,意志坚定,是户外活动的最好搭档。我由于上呼吸道感染,几天来一直吃着药,不敢也不想下水,就在旁边拍了几张人体照片。我真佩服老黑,感冒着也敢洗冷水浴。
我们几个一回到营地,逸人大叫着从帐篷中窜出,说他受不了海的鼾声,非要和玄奘混帐。可玄奘从不与人合帐,搞艺术的都很有个性。已睡了一觉的天涯人,也被惊醒。一醒便大吼,不睡了,不睡了!狂欢!跳舞!一看就知酒精还在起着作用。由于回程漫漫,我们决定明日6:00起,好早早穿出。待大家都睡已是十点多钟。
今天的营地睡起来很是舒服,昨晚我们虽也睡在厚厚的草上,但那是头高脚低的山坡上,虽然我们连根割起许多白草,对营地做了修整,可睡的时候还是不住地向下滑溜。在这海拔2173米的松树林里,我盖了一个小薄毯,睡袋只是搭在身上,没有感觉一点的寒冷。我和老黑合帐,很快都进入了梦乡。
梦中,我们背的背包都长出了翅膀,我们在蔚蓝的天空飞翔;遍地山花烂漫,鸟语花香,蜂飞蝶舞;高山草甸绿草茵茵,水美草肥,成群的动物在追琢奔跑;野人们从丛林中走出来和我们一起唱歌、跳舞。。。。狂风起,乌云扬,各式各样的飞机象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,我们从空中坠落;飞机不停地抛散弹药,持刀持枪,杀气腾腾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;野兽们变得惊慌失措,它们相互打斗嘶咬;披头散发的野人,狂燥不安如青面獠牙的妖魔;我们在拼命地奔跑。。。。。。
突然,寂静的山林中传来一阵狂吼,将我从梦魇中惊醒。我摸了摸头上的帐篷,才知我还活在这原始的丛林中,可这如咆哮的怒吼来自何处,难道真有野人前来造访。大家都已被惊醒,黑土地握紧了枕下的刀,我看了看表,此时正是午夜12点整。再仔细一听,那狂吼是人声。可能,我们同行的驴友中,有人有夜游症。
醒来,好长时间都无法入睡,我一直在努力回忆梦中的景象,我多么想一直着做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梦,但愿人类能守护好每一处山林沟壑。也许,人只有在静寂的状态下,才能思考些有意义,有价值的东西。佛和道都讲究修行悟道,儒教也力倡:修心养性。睡也睡不着,这夜静得我能听到同伴的呼吸。我又开始思索“人为什么活着”、“人为谁活着”、“人该怎么活着”这人生三大基本命题。也许,只有经历过真正生死考验的人,才能透悟,我每每思索,却无多少收获。有时候觉得自己早已想通了这些,可在现实中,谁又能说已经没有了困惑?
夜间,一直感觉有动物的唏唏唆唆声,思想之间也慢慢入眠。再次惊梦是逸人在凌晨4:30的嚎叫。下雨了,的确下雨了。被逸人“下雨了”的叫喊声惊醒,已能听到雨打帐篷的声响,这雨还下得不大。黑土地决定:全体起来,抓紧收帐做饭,天一明,就赶快出山。大家动作都十分迅速,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停当。我们冒着淅沥的小雨,忙活着做饭。
(五)出山和回程
神农架位于中纬度北亚热带季风区,气温偏凉而多雨。我们来时查看天气预报说,31日是阴天,4月1日有小雨,大家都有准备。感谢苍天,31日给了我们个朗朗晴空,让我们在山顶有个开阔的视野,有个美好的心情。换上冲锋衣裤,我们全副武装地上路。
我们走的时候,天还没有大亮,山里弥漫着大雾,这雾中夹杂着细雨,山色一派雨烟朦胧。4月1日,我们今天的行程是铜锣岭--大庙坪--小庙坪--黄泥巴沟--两河口--野马河。全程13公里。由于我们要回程,向导把最后一天安排的很轻松,按最处计划,向导预计在下午3:00左右穿出。我们比昨天出发提前了三个多小时,只要雨不下大,我们能早早出山。
神农架的最底点石柱河海拔398米,与最高峰神农顶相差2707。4米。铜锣岭应是火石沟的尽头,同时在岭的另一端它又是黄泥巴沟的开端,整个岭是个起伏不大的山峦,神农架的许多地方就是这样分级落差。我们今天要从海拔2170多米,下到1500米左右,整体行程一路急下,难度不是很大。
这清晨时分的雾实在太大,在迷雾中只有鱼贯地跟着前面的队员,除了眼前的几棵树,什么也辩不清楚。有时前面的队伍随山势旋转,或钻入丛林,后面的就找不到路,我们或吹应急哨,或破吼大喊,靠声音来辨别行走的路线。
7:30左右,雾渐小,雨稍大,能见度提高。我们穿行的大庙坪、小庙坪是散落在铜锣岭上的两个小村落,解放前后,还有人家,当时是李家屋场,现在早已无人居住。沿途见了三五片象我们昨晚扎营的落叶松林,这松树林的地方较为平坦,可能就是以前人家的居住地,松树株距、行距有序,是人工所植,有碗口粗细。
铜锣岭翻过之后,便是黄泥巴沟。黄泥巴沟故名思义,阴暗潮湿,无雨有泥。这几天的行程,我一直观察着沿途的植被,有许多的灌木从下沟开始,便满身绿衣、苔鲜;倒地的朽木更是满身胡须。可走进了黄泥巴沟,我才领略什么叫潮湿。这里的一切都象发酵了一样,满沟的树木的枝杆满是厚厚的苔鲜;地上凡能见到的物质清一色被苔鲜和绿衣颠覆。走上去光光滑滑,尤其是那些石头,还有那些用木修成的浮桥,见此最好饶行,要么滑倒,要么坠落摔倒。我也是户外活动有经验的人,走在最后,也摔了三跤。
神农架有菌类730种,地衣190种,在这沟中大部分随处可见。连那些活生生的灌木上也连片地生长,有种地衣,虽颜色灰暗,但造型极好,其花色图案如雪花一样。向导讲,它一年四季都能食用。我厌恶它的色泽,没有去品味。但我喜欢它的花型,就拍摄了副照片。
沿途没有休息,几乎是一路狂奔,雨也不知何时不下。9:00时我们停下来,做了休整,我也把冲锋衣换掉。沟壑比较宽阔,路有些泥泞,队伍已拉得很长。我、玄奘、绿衣、向导一直在后。向导发现了一棵辛夷树,这辛夷树开满了白色的花朵。据说,辛夷树的花蕾能治疗鼻炎。我最早认识辛夷是2000年的栾川。那辛夷的花蕾很小,可这花蕾真让我惊奇。它也象那高山杜鹃一般硕壮,白色的花很是好看。向导象猴子一样攀树,采下了几枝,送给了绿衣,绿衣嗅着花香,一直在陶醉。
绿衣抱着她的花,我们紧随绿衣,转过山凹,10:00便来到两河口。临风驾车早早已在等候。我们一直走的小溪,我也不清楚叫什么河,只知另一条交汇的河是野马河。神农架是长江和汉水的分水岭,神农架自身有四条水系,这野马河只是四水系的一个支流,我不知名的小溪也仅是野马河的一小支。不过野马河峡谷道是神农架的一圣景,它应是顺国道,沿河的一路,不会是我们穿行的无人区。
到河边,水大真如奔腾的野马,逸人、海、白雪、黑土地、天涯人早已过了河岸。他们是躺水过河,好多人还没有穿起长裤。逸人仅穿个裤头,光着膀子,一趟,一趟帮我们运过背包,谢谢老哥,真不愧为头猛驴,什么事情都做在人先。我和绿衣是让向导背过河的,天尽头、玄奘依然趟河而过,只有胆大心细的一戒穿鞋沿石过河。河滩全是色彩斑斓的石头,听向导说,和氏璧就产在神农架,我和玄奘开始寻觅石头,上车的人一直催着走,只好随意拣拾一块,做个纪念。
河上即是国道,我们穿出的地方离滑雪场很近,两河口有一大大的护林责任牌。过河之后,大家不免洗刷一翻,洗一洗满是泥泞的鞋面,洗一洗几天来辛苦的双脚和满身的疲惫。我们出来了,我们又回归了人类社会。国道上车来车往,车里的人都吃惊地看着我们这些异类。我到掉了背了一路的储备水,上车是11:00正。
车行国道,一会儿便到温水村,我们在向导刘管斌开的农家饭店集体腐败用餐。支付了向导费后,会计临风计算着A费,预留出45元过路费和一顿晚饭。此行我们每人花费145元。等待着老板炒菜,几个爱摄影的又跑出了饭店。饭店门口的两个小朋友手里拿的东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。
小朋友拿着一个大号的饮料瓶,瓶中装的是七八条不大的娃娃鱼。娃娃鱼学名大鲵,属两栖动物,因其叫声如婴儿的啼哭而得名。它是3亿年前与恐龙同时代生存并延续下来的珍稀物种,是国家的二级保护动物。其肉味鲜美,长被人捕食。在广东、北京的餐桌上,一斤要上千块钱。我们没有亲眼见过娃娃鱼,见后,不免要拍照热闹一翻。环保意识极强的一戒、神韵跟小朋友上起环保课,要让他们放生,可小朋友说什么也不肯,他们要用它来换钱。还是逸人老兄,买了几条,将它们放生。
老乡菜烧的不错,尤其是干炸的当地小鱼,六道菜,一大锅米,不一会儿就被我们收拾光精。12:10我们上车,离开温水村,开始返程。公路两侧风景俊秀,我们也只有透过车窗,走马观花来欣赏美丽如画的红坪画廊。未出红坪再遇大雾,我们在迷雾中的神农架里穿行,依依不舍离开了神农。。。。
(六)尾声
下午4:00到达十堰加油,6:00进入河南地界,晚10:00到卢氏五里川吃晚饭,4月2日凌晨4:30到家,整整24个小时无眠。
我们此次的神农架之行跨了五天,经历了四夜三天,在神农架的南部考察探险旅游区徒步了50公里,走了一个环线。整个神农架3253平方公里,分三个区域,另外的东部休闲旅游度假区、西北部探险猎奇旅游区,我们没有时间去涉足。对神农架我们只能说:我们来了,我们来过了。美丽的神农架有机会,有时间我还会再去,至少再去两次:一次从最北徒步到最南;一次从最西走到最东。美丽的神农架,你等着我。。。。。
从4月4日开始,一有时间,我就坐在电脑前敲打这篇行记,一直到4月17日的今天。这其中,有白天,更多的是夜晚。希望您看后能回帖。
2007年4月1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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